美籍华裔作家李翊云的作品《我该走了吗》近日与中国读者见面,这是李翊云首度被翻译成中文引进中国的小说。
今年51岁的她是一位从中国赴美留学的作家,已从事英文创作27年,曾获弗兰克·奥康纳国际短篇小说奖,美国“麦克阿瑟天才奖”等多个重要奖项。目前,她任教于普林斯顿大学的刘易斯艺术中心,教授创意写作课。如今,她决定让自己的作品回到中国。
弃科研从文 她用英文写中国脉搏
北京《光明日报》报道,李翊云是美籍华裔作家,1972年生于北京,现任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刘易斯艺术中心创意写作教授、创意写作项目主任。
从北京大学生物系毕业后,李翊云1996年赴美国爱荷华大学攻读免疫学博士学位,1997年李翊云出于兴趣加入了一个社区写作培训班,结果发现自己很喜欢写作,于是放弃了免疫学专业,转而开始英文写作为业。
北京《GQ》杂志报道,当时,她的高中同学打来电话,“我不相信你能写成,你在中国长大,你怎么去写美国的上层和主流社会?”李翊云的丈夫提醒她,比起科研,写作对她的索取会更多,所谓“不疯魔,不成活”。李翊云没有退却。李翊云告诉丈夫,给她3年时间——如果3年结束,写作还没进展,她就去读MBA,或法学院。
李翊云2002年入读艾奥瓦大学作家工作坊,3年时限未满却一鸣惊人,她的短篇《不朽》(Immortality)被美国《巴黎评论》编辑在自由来稿里选中,在杂志2003年秋季刊上发表。不久后,她被爱荷华知名的创意写作项目录取。同年12月,她的短篇小说《多余的人》(Extra)在美国《纽约客》上发表。
《多余的人》描述的世界不能离“美国的上层和主流社会”更远。故事主角林奶奶在市场经济到来之际被工厂“光荣退休”,几经波折,她前往北京郊区一所高级寄宿小学就职,结识一个小男孩,两人相互依靠。小男孩有偷袜癖,林奶奶善意庇护,最终事发,被学校解雇。这个短篇收录于李翊云2005年出版的首部短篇集《千年祈愿》(A Thousand Years of Good Prayers),捕捉了20世纪90年代中国的脉搏。
《千年敬祈》这部处女作也为李翊云赢得世界上奖金最高的短篇小说奖——首届弗兰克·奥康纳国际短篇小说奖,引发广泛关注和肯定,于2010年获得美国“麦克阿瑟天才奖”,并在同年被《纽约客》评为“20位40岁以下最值得关注的小说家”之一,她是名单上唯一一个华裔作家。
从《千年祈愿》到2012年出版的长篇小说《比孤独更仁慈》(Kinder than Solitude),李翊云这一阶段的作品大多发生于中国,或以中国人为主要人物。也是在2012年,李翊云的短篇小说《Kindness》获得欧·亨利奖,她成为史上第一个获得该奖的华人作家。2022年,李翊云入选美国艺术与科学院院士,2023年,她又凭借新作《鹅之书》获得福克纳文学奖。面对外界的赞美之词,李翊云表示:“写一本小说如同向未知的领域寄去一个漂流瓶,能够因此得到认可让我很感动,因为有人找到了这个瓶子,读到了里面的消息。”
迄今,李翊云已出版6部长篇小说、3部短篇小说集、1部回忆录。被问及为何用英文写作时,李翊云说:“我觉得作为用第二语言写作的作家是有优势的——我常常在词典中查找单词,而这些词源会给我提供写作灵感。”
从20世纪三四十年代向西方解释中国的林语堂,到20世纪五六十年代力图将西方滤镜下的封建中国祛魅的张爱玲,再到20世纪90年代凭借《池塘》《等待》等小说在美国文坛立足的哈金,用英语写作的中国作家不多。和这些作家不同的是,李翊云在书写中国经验时,无意如实再现外在的社会现实,而是着眼如何捕捉人物的内心图景。
首部中文译作出版 助读者找回人生智慧
2020年出版的《我该走了吗》是李翊云首部被译成中文出版的长篇小说。
《济南时报》报道,《我该走了吗》中文版首发式近日在上海举行,图书出版人彭伦回忆了他与李翊云的交往,他说,对很多读者来说,李翊云一直是一个传奇,她始终用英语写作,但她并非是在美国出生长大,而是一位从中国赴美留学的作家,在去美国之前,她也从来没有用中文发表过作品。
在《我该走了吗》这部小说里,主人公莉利亚经历过三次婚姻,抚育五个子女长大,眼下正期盼着第十七个孙辈的降生。她一生都在帮助身边人认清自己,到85岁,她开始为故人罗兰的日记着迷——年少时,他们曾有过一段露水情缘——她想看看,自己能为后辈留下些什么。日记里巨细靡遗地记录了罗兰的情事。莉利亚不厌其烦,为每件事添加注脚。一段持续数十年的隐秘关系缓缓揭开,包括连罗兰本人都不知晓的女儿露西的存在。火焰般的激情,湮没一切的悲痛,人心在这两极之间往返,却又不得不寻找归宿与出口,继续巡航。李翊云在小说中给予了生命缭乱的礼赞,也关于生命中遇到的每一个人。
北京《中国青年报》报道,《我该走了吗》是像德国作家托马斯·曼笔下《魔山》一样关于衰老的作品,还是像哥伦比亚作家马尔克斯笔下涉及多代人命运的小型版《百年孤独》?文学译者钟娜从李翊云的经历中找到答案:“李翊云曾患上了抑郁症,出现自杀倾向,最终入院接受治疗;她16岁的大儿子2017年自杀了,她通过阅读和回顾自己的人生,包括自己和家庭的关系、和文学的关系和自己上半生的关系,进行了一些思考和消化,来慢慢获得了一些重新找回自己人生平衡的智慧。当一个人的人生出现了困局的时候,她通过阅读这种最极致的进入他者大脑的方式,来重新建立起一种叙事。”
“虽然她的作品第一次进入中文世界,但是有很多读者尤其是女性读者,她们非常迅速地辨认出她的声音。”彭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