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幸运可以成为一个文化艺术的‘翻译者’,用照片介绍我所认识的世界,同时向中国以外的人们解释中国到底是什么样的。”72岁的美籍华裔摄影家刘香成说,“这个工作无疑是困难的。有人跟我说‘事情做,还是比不做好’,我就是凭着这个鼓励,尝试做一点点事情。”刘香成的首个大型回顾展“刘香成镜头·时代·人”近期在上海浦东美术馆开展,其新书《刘香成镜头·时代·人》首发式暨分享会也在上海举办。刘香成说,他花了更多时间进入中国的现场,大半辈子一直在关心中国故事,“我到今天对中国的兴趣不减”。
用照片将中国“翻译”给世界
上海《新民晚报》报道,上海文化出版社推出的纪实摄影集《刘香成镜头·时代·人》从正在浦东美术馆举行的同名展览中精选出190幅作品,这本中国目前为止收录刘香成摄影作品数量最多、主题范围最广的摄影集,短短几十天里就卖光了首印数。刘香成在摄影圈的地位可见一斑。
“自踏上北京开始我的摄影记者工作距今已超45年,无论时代怎么变化,人们依然会被一张恒久的照片触动。”刘香成在新书分享会上说,他花了更多时间进入中国的现场,大半辈子一直在关心中国故事,“希望让现在的年轻人有机会阅读这个故事,明白改革开放的重要性,为什么中国值得我用将近一生的时间去观察和记录。”
“我很幸运可以成为一个文化艺术的‘翻译者’,用照片介绍我所认识的世界,同时向中国以外的人们解释中国到底是什么样的。我到今天对中国的兴趣不减。常常有人问我,你要拍什么呢?我总觉得有点遗憾,有这么多可以拍的,为什么还要问别人呢?我希望把看起来不成为‘事件’的事情拍好。”
拍到“戈尔巴乔夫签署苏联解体文件”
北京《中国新闻周刊》报道,72岁的刘香成曾获“普利策现场新闻摄影奖”(1992)、“海外记者俱乐部奖”(1992)、《巴黎摄影》“当代摄影界最有影响力的99位摄影师之一”(2004)等,并于2015年创办上海摄影艺术中心。他的镜头见证了中国高考恢复后学生们在灯火通明的天安门广场学习的时代群像,也记录下106岁的“汉语拼音之父”周有光在半空中写下“中国”的画面。
刘香成最常被冠以的头衔是“首位获得普利策现场新闻摄影奖的华裔摄影师”。他拍摄的那张“戈尔巴乔夫签署苏联解体文件”的照片,曾在一夜之间登上全世界多家媒体的头版封面。
那是1991年12月25日傍晚,时任美联社驻莫斯科首席摄影记者的刘香成以1/30秒的快门速度,拍下戈尔巴乔夫扔下稿子前的最后一瞬。为此,他的后背挨了克格勃一拳。
“在苏联,我拍摄的是一种社会现象。”刘香成说。事实上,这样一种方式早在他来到莫斯科之前就已被实践。在印度和南亚,他不断穿行于坑坑洼洼的乡村公路,捕捉着一片古老土地上的风土人情以及其与现代文明的碰撞;在阿富汗,他目睹着苏军撤退后的混乱,最危险的一次距离手持火箭筒不过一百米;在韩国,他每天戴着防毒面具出门,始终不曾远离布满冲突的街头……
刘香成认为,新闻只是生活里的一小部分,但生活的方方面面又都是新闻。因此作为摄影记者,需要对整体环境保持敏感,用一张又一张图片的叠加来讲述一个更大的故事。更重要的是,这样的讲述必须跟观者发生情感联结,否则“没有情感的那种画面,只是一种记录”。
拍下基辛格在长安街骑自行车
刘香成生于香港,是家里第六个孩子,父亲是湖南人,母亲出生在福州一个大家庭。两三岁时,父母把他送回福州,让他在那边读幼儿园、小学。这段难忘的童年经历,为他种下了难以割舍的中国情节。等到9岁时,刘香成又前往香港读书,高中毕业后进入美国纽约亨特学院读国际政治。
1972年,将从亨特学院毕业的刘香成,在一门摄影选修课之余拍摄一组纽约街头的边缘人群,意外地吸引《生活》杂志知名摄影师基恩·米利。在基恩·米利的邀请下,刘香成进入《生活》实习。
到实习结束时,基恩·米利说:“你应该去中国了。”那时的中国日新月异,身边很多人都对他说过同样的话。1976年,25岁的刘香成决定回中国看看。
1976年9月,拿着美国《时代》周刊的委任状,刘香成抵达了广州。他看到街边晨练的老人,觉得“跟小时候看到的有很微妙的改变”,于是举起相机,按下了对准中国的第一次快门。此后他又多次因公回到中国,停留时间从几周到数月不等。1979年,他接受美联社的雇用,成为中美建交后第一个驻华摄影记者,正式在北京驻扎下来。
多元的成长经历,使他拍照时不像外国记者那样猎奇,也不像中国本土记者那样对日常生活缺乏新鲜感。那些年里,刘香成努力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不放过任何一个富有意味的画面。他的镜头里有在北京长安街上骑自行车的美国外交家基辛格,有为中央乐团合唱团指挥《欢乐颂》的日本指挥家小泽征尔,有举着可口可乐的军大衣男孩,有公园里打扮时髦的青年,有穿上西装婚纱结婚的新人,有从巨幅广告底下走过的路人……最知名的还是1982年,中美《上海公报》签署10周年纪念期间,美国前总统尼克松再次访华。在杭州开往上海的火车上,尼克松模仿起了列车上的售货员,他将白毛巾搭在手臂上,另一只手上提了啤酒,准备当车叫卖。
从1979年到1981年,西方媒体关于中国的报道,65%的图片都来自于刘香成。面对那些巨大而细微的变化,他有着优于任何人的把握能力。
1983年,为了“学习一些别的事情”,免得被人说“一辈子只能拍中国”,刘香成选择离开。美联社的分社遍布全球,他有足够广阔的舞台继续成长。
未来还想做“一带一路”主题
在福州度过的童年,在香港完成的成长,在美国的求学与工作以及此后不停游走世界的观察,让刘香成意识到中西方之间不仅存在着一条文化的鸿沟,也长期缺失真实互信的沟通与认知。他要以自己的力量搭建一座桥梁,摄影是一种方式,但不是唯一的方式。
1995年,刘香成逐渐告别新闻前线,又回到北京。他先是成为时代华纳集团的北京首席代表,促成财富全球论坛在上海举办,后来又加入默多克的新闻集团。尽管不再风尘仆仆,但刘香成依旧用相机记录时代。
2014年,刘香成把家从北京搬到上海,创办上海摄影艺术中心。他说,当初在纽约,第五大道的国际摄影艺术中心曾让自己深切地感受到摄影的力量,所以他想将世界范围内风格各异的作品也带到中国来。
刘香成还想做“一带一路”的主题。在他看来,这是现代中国第一次真正有规模地走出去,中国会如何在文化上与不同的国家对接,与不同文化的接触又会产生怎样的画面,都将成为21世纪人类的重要经验和历史。